沈酣

【信白/ABO】Alpha综合恐惧症（9-11）

第9章 猜测质疑

　　对于李白不愿搭理自己的样子，韩信选择性忽略。

　　他再一次将李白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床上，然后坐在他的身边，就像对待一个病人一样，这让李白很不自在。

　　“抱歉，你要是想回去，我不会拦你，但是这个时候不可以，你睡了三天，峡谷发生了一些事，狄仁杰特意交代每个人夜晚不要出门，所以就算你要回去，也得等明天。”

　　李白没有正视韩信，偏过头去。

　　韩信轻声地叹了口气，又自顾自道：“两个人失踪了，一个是小乔，另外一个就是安琪拉，所以亚瑟和周瑜现在每天都精神不振。”

　　李白依旧没有搭话，但是那双狐耳却下意识竖了起来——那意味着李白对这一话题很感兴趣。

　　韩信很了解这一行为，李白一旦对什么感兴趣，表面上不会表现出来，可能骗得了别人，却完全不可能骗得了韩信。

　　一想到这，韩信嘴角一勾，轻轻笑了一下。

　　他接着上面的话继续说:“她们俩都是刚好在晚上的时候，不打一声招呼就失踪了，没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，连痕迹都没有，狄仁杰现在应该挺头疼的。”

　　“你的意思是怕我回家路上也失踪了？”李白终于答话，他面无表情道，“你把我想得可真弱。”

　　“狐狸……”韩信无奈道，“你受伤了。”

　　李白一顿，闭上眼，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。

　　几天前与宫本武藏的决斗，承受了宫本武藏的刀剑伤，又从悬崖上摔下来，撞到枯木勉强没死，却不知道有没有受了内伤。

　　就算没有，山洞中的发情，让他再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，逍遥自在地活着，对谁都毫无畏惧之心。

　　而这一切，都是因为脖子后面死而复苏的腺体，假如没有它……

　　一股突如其来的痛感像针一样刺入脖后，李白咬牙，细细冷汗忽然从额头冒出。

　　李白还不想在韩面前露出脆弱的神情，但是韩信的敏感一下子就察觉到李白的异常。

　　“腺体是不是很疼？”韩信问，伸手就要碰到李白。

　　李白微微侧躯，一只手按住脖子后面的腺体，让韩信完全没有碰到的可能。

　　他道：“还好。”

　　这样连贯的动作，分明不想让韩信碰到自己。

　　李白感觉腺体火辣辣的，摸上去有很深的咬痕，心中的愤恨又增加了几层。

　　韩信自知李白不愿与自己接触，悬在空中犹豫的手终究放回了腿上。

　　“第一次被标记，这个腺体可能不习惯，有时候会感觉很疼，过几周就会恢复正常。”韩信道，“只不过有时候会疼到没法忍受，那个时候去找扁鹊要一点止痛药，吃一些可以缓解疼痛感。”

　　“你这么了解这些……看样子标记过很多的Omega啊。”李白瞥着韩信，淡淡道。

　　他是故意的，想要激怒韩信。

　　“我没有。”韩信开口，略微有些委屈，丝毫没有要生气的意思，温顺得像只绵羊。

　　“这么多年下来，我一直都是一个人。”

　　李白望向韩信认真的神情，十年过去，韩信成熟了不少，眉眼之间都长开了。

　　然后，李白的心一颤，后知后觉地察觉出自己都在想什么，李白立马移开视线，道：“这些都和我无关。”

　　停顿半刻，李白又道：“现在的我，是全峡谷的笑柄吧。”

　　苦心经营那么多年的强大又孤独的Omega形象，早就崩塌了。

　　“为什么这么说？”韩信喉头一紧，问。

　　“和你在一起的刘邦和张良，他们什么都没做也要被用异样眼光看待，更何况是我。”

　　自嘲的笑容出现在李白的脸上。

　　“韩信，我最后是昏迷过去了，你抱着我回去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，我都不知道，但是，我只知道，全峡谷的人都清楚，我是个被你标记的Omega。”

　　被一个公认的废物，标记过的Omega。

　　“不是。”韩信眉头一皱，道，“没有人会这样认为，狐狸。”

　　李白之前无论做什么都不曾让韩信动怒过，可在这次贬低自己以后，李白诧异地从韩信的脸上看见了恼怒。

　　“这个峡谷的人不都是这样吗？”李白笑道，“我终究只是个Omega，只有Alpha才会被崇拜，有多少人会嘲笑我，我自己清楚。”

　　“狐狸……”韩信握紧了拳头，不甘的神情隐忍在心上，“真的，没有人会去嘲笑你。”

　　“我不清楚这些，韩信。”李白道，“我答应你，今晚留下，但是明天一早我就走，以后，我们就不要有任何瓜葛，我也不想再像前几天……”

　　“我知道你的积分了。”韩信插话，“回来的第一天我就去查了，还有排名我也知道。”

　　李白一顿，望着韩信没有说话，他不知道韩信为什么要提积分的事情，但李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。

　　只听韩信更加压低了声音，道：“你从悬崖上掉下来的时候，差点判定你死亡，丢了几乎全部的积分，现在是第85。”

　　李白闭上眼，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　　第85名的概念是什么，韩信最后一名是第92，没有什么刺客能落到60名以外的排名。韩信是第一个，而李白就是第二个。

　　他的十年努力，一朝成了泡影。

　　“我大概也猜到了。”李白平静道，“我会赚回来。”

　　他侧过头去，望着窗外，每晚都明亮着的月亮，今晚却消失了踪影，夜深人静，只剩韩信家中的灯亮起。

　　“狐狸。”韩信接着道，“你的身体现在这样，丢失的积分很难再拿回来。”

　　“那就先这样吧，积分我会赚回来，现在应该很晚了，我累了。”李白缓缓地躺下，侧身背对着韩信，闭上了双眼。

　　韩信无奈地望着李白躺下的背影，消瘦的肩膀，纤细的腰，好像比少年时期瘦多了。这么多年过去，李白一个人依旧照顾不好自己。

　　就算表面上有多么强大，韩信很清楚李白的身体，本就不太适合当一个刺客，可他又那么固执。

　　一次次的单挑胜利，依靠的是李白巧妙利用自己化为剑气，在这段期间任何攻击都伤害不了他，但假如没有它，李白就会比任何一个Omega都脆弱。

　　这一点，韩信比谁都了解。

　　灯灭了，房间就显得安静了许多。

　　李白正睡着，忽然，身后细微的声音响起，狐耳竖起，一下子就警惕起来。

　　只听身后那人非常小心地提起被子的一角，似乎是想着钻进被窝里面，李白翻了个身，看向眼前那人。

　　韩信提着被子的动作僵在原地，尴尬一笑，解释道：“抱歉，这是我唯一一张床，而且我连地铺都没有……”

　　本以为以李白对自己的厌恶，死活都不会让自己进入被窝里，韩信还想死皮赖脸一些。

　　可是，李白却乖乖地往旁边靠了一些，给韩信一个能让他躺进来的位子。

　　韩信受宠若惊，机不可失，动作轻柔地躺进了床内，他的手不知所措地微微竖着，不知道该放哪。

　　李白转过身去，背对他，韩信也朝着同一个方向侧身。

　　他很想抱着李白，就像在当年一样。

　　“别碰我。”李白道，“把手放下。”

　　虽说背对着韩信，李白却一下子就猜出韩信的想法，韩信只能蔫蔫地放下手，安分地睡觉。

　　许久以后，李白又唤：“韩信。”

　　这是李白第一次主动讯问自己。

　　韩信立即睁开眼，答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
　　沉默了许久以后，韩信听见李白像是用质问的声音道：“你，是不是向我们隐瞒了什么。”

　　韩信一僵，迅速地答：“没有啊，怎么了？”

　　“没什么。”李白垂下眼眸，“我刚刚在窗户那里看见了一个黑影闪过去，你这附近可能有人。”

　　“不可能。”韩信迅速地起身，“我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，怎么可能有人来。狐狸，你等我，我出门检查一下就回来。”

　　韩信正要下床，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，冰冷的手指让韩信打了个寒战。

　　“你骗了所有人这么久，真不打算解释一下吗？”那是李白的声音，手也是，“韩信。”

　　“狐狸……为什么这么说？”韩信微微低眸，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，“我骗什么了？”

　　“你最好自己说，我不想揭穿。”李白直视着韩信，一字一顿道，“解释为什么要骗所有人。”

　　韩信不说话了，似乎是想要靠沉默来搪塞过去。

　　“从当初见到你那么落魄的样子，我就很想知道，你身上发生了什么。”

　　李白道：“一个曾经可以在蛟族里成为将军的人，现在居然连Omega都不如，在峡谷里成了个可笑的存在。这不是我认识的你。”

　　李白的话里字字戳中韩信的心。

　　知道自己没办法瞒过去，韩信只得轻声地叹了口气，问：“狐狸，你为什么会怀疑我？”

　　停顿一会儿，李白才道：“所有人都说韩信胆小懦弱，怕跟人起争执，所以还没开始就先认输。”

　　“可是，我说外面有人时，你却可以那么果断地选择去查看，连一点犹豫也没有，和其他人所说的不一样吧。”

　　韩信的神情有些惊讶，“狐狸……你在套路我？”

　　韩信终于明白，为什么就算他看上去再怎么落魄，再怎么被他人耻笑，李白永远都会用一种充满敌意的眼神盯着自己。

　　原来从一开始，李白就不曾相信过自己。

——

第10章 旧病复发

　　韩信的话落下许久，李白都没有回复。

　　正当韩信想要继续询问的时候，李白却再次翻身，将身体背对他，挪动着离他更远，这些排斥的动作，表明李白不想再问下去了。

　　韩信眼眸低下，看着似乎有些疲倦。

　　他撑住手下意识地想要俯下身去，非常想给李白一个晚安吻。

　　李白的长发垂落，借着月光，韩信看见李白脖子后面狰狞的伤疤，上面还留有着自己的牙痕，惨不忍睹。

　　然后，他如梦初醒，才发觉自己早已不是当年李白深爱的Alpha了。

　　还有李白的长发，当年决裂的时候，李白毫不留情地割断了自己的长发，过去了这么多年，它又长到了原来的长度，但是李白不一样了。

　　最后，韩信隐隐地叹了口气，躺下，往另外一边靠，两人之间留下一道一尺宽的空隙，算是给予李白的尊重吧。

　　李白蜷缩起身子，睁着眼睛，他心中的警惕感仍然没有减轻多少。

　　一个是蛟族里的大将军，统领全族，冲锋陷阵，另一个却又是峡谷里的吊车尾，胆小懦弱，万众唾弃。

　　两个人都是韩信，可是究竟哪一个，才是真正的韩信？

　　……

　　次日清晨，温暖的光束照射在李白的脸上，刺刺的，他缓慢地睁开眼。

　　前一晚的头疼感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烈了，李白坐起身来，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。

　　身体，似乎也没有昨天那么难受了。

　　只有腰……还是很酸。

　　李白想都不用想腰酸是怎么来的，尽管自己休息了一夜，身体依然绵软。

　　就在这时，身旁的人裹着被子翻了个身，他还处在睡梦当中，没有醒。

　　李白复杂地盯着韩信看，实在想不出来韩信为什么会对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。

　　屋外很安静，偶尔传来鸟鸣，应该是刚清晨不过多久，这个地方不能呆下去，指不定韩信醒来就再也不放自己走了。李白心想，小心地掀开棉被下了床。

　　昨天可能是太过于紧张了，李白都没发现身体的异样，可是现在，他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下半身酸疼，稍微施点力就疼得要命。

　　李白偏过眼神，很快，他在旁边的衣架上找到自己的衣物，套上，还有床头边的青莲剑，以及韩信昨天说的元魂珠。

　　元魂珠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，李白抱住它，重新挂在身边，腰间的重量又回来了，让他觉得安心许多。

　　腹部一股暗暗的疼痛，一跳一跳的，昨天还没有太大的感觉，但今天似乎不一样，可能伤到了。

　　李白想到了接下来该去的地方。

　　扁鹊的诊所里韩信家不算太远，但对于李白这种已经受了伤，还外带被标记的虚弱的Omega来说，有点费力。

　　脑海中又一次闪过韩信的身影，昨夜环抱自己放在腰间的手的触感，还有——

　　李白的瞳孔轻缩一下，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涌上体内，他的脚步瞬间停留在原地，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不堪。

　　手……

　　李白低眸，看着自己的手掌，竟然开始微微地发颤，然后，像是控制不住一般，越来越剧烈。

　　李白强镇定下来，用另外一只手按住发颤的那一只，没有用。

　　就像是传染病，李白的双手都开始发颤，紧接着，就是全身，呼吸困难，有一种要窒息的错觉。

　　李白大口地喘起气来，努力地想平静。

　　但是，完全没有用。

　　没关系的，没关系的，都过去这么多年了，早就不可能再复发了。

　　李白在心中极力地安慰自己，闭上眼。

　　没关系……只是被标记了而已……我没事……

　　胸口也像被堵住一样闷，李白深呼吸，想努力地缓解这些感觉，但是效果甚微，以至于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了。

　　不仅胸闷气短，在这种无风的情况下，李白还感觉到寒冷。一回忆起被韩信的信息素包围的感觉，李白甚至忍不住想要吐。

　　终于，李白绝望地闭上眼，颤抖的虚弱身体让他不得不半跪在地上。

　　轻笑一声，李白只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狼狈。

　　过去了多少年，这个病，不是早就该治好了吗？

　　为什么现在突然又重新冒出来，就像韩信一样，打乱了他本来平静的生活。

　　——你的病，很棘手，全峡谷没有一例。

　　——对不起……对不起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……但是……我求求你，治好它……求你……

　　……

　　记忆中，韩信第一次来到峡谷，便看见了一个潇洒的身影，孤僻地行走在路上，熟悉的面庞，不熟悉的神情，淡漠冷酷。

　　青莲剑在手中行云流水，打退了一个企图对一个Omega下手的Alpha。

　　那是韩信五年来苦苦寻找的狐狸。

　　“怎么，对他有意思？”另一个Alpha突然将手肘靠在韩信的肩上，与韩信相当的高度，与韩信一样不甘示弱地散发身上的Alpha信息素。

　　本能地排斥身边的Alpha，韩信瞥了他一眼，用信息素瞬间压过旁边那个Alpha，Alpha微微一震，但强烈的自尊心让他不肯低他人一头。

　　“他是？”韩信想多打听李白的消息，问着。

　　Alpha撇撇嘴唇，道：“劝你别把心思放这人身上，他叫李白，峡谷中大半的Alpha都被他打过。”

　　“打过Alpha？”韩信挑眉。

　　“是啊……”Alpha无奈摊手道，“听说他好像很讨厌Alpha，刚来的时候伤痕累累，拼了命地努力，老想着超过所有的Alpha，而且脾气不怎么好，反正别惹就是了。”

　　“是吗……”韩信笑笑，“多谢提醒。”

　　他望着身前不远处的狐狸，终究没有走上前去，转身离开。

　　剑拔弩张的两股信息素，最终以烟草味的消失告终。Alpha望着韩信离去的背影，只觉得呼吸急促，有些腿软。

　　于是从第二天起，峡谷中多了一个叫韩信的人，是个Alpha刺客，而且是个没有信息素气味的Alpha，来峡谷的第一天，韩信就干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：

　　和法师单挑。

　　然后被挑中的高渐离当场把韩信按在地上狠揍。

　　从此韩信一战成名，成了峡谷中的公认废物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韩信被刺眼的阳光晒醒，迷迷糊糊地醒来，记忆中五年前的事有点模糊了，下意识地摸到旁边的位子，凉的。

　　心里一震，韩信立马坐起身，本该躺在自己身边的李白，不见了。

　　挂在衣架上的大衣，立在床头的青莲剑，还有元魂珠，都没了，这就意味着，李白走了，在自己还没睡醒的时候就走了。

　　床边还有李白的信息素的气味，韩信坐在床上许久，忽然俯下身来，抱住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仿佛这里还存在李白若有若无的气息。

　　半晌，韩信抬眸，自嘲一般笑笑。

　　——我终究只是个Omega，只有Alpha才会被崇拜，有多少人会嘲笑我，我自己清楚。

　　这是他的狐狸，喜欢逞强，自卑倔强，让韩信心疼到不知该怎么样安抚他。

　　韩信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窗外。

　　就连他韩信都知道的Omega知识，李白也一无所知，所以最后，他只能用自己的方法，尽力地保护好狐狸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在让自己完全平静下来以后，李白才开始行路，不知是不是刚过了发情期这个最虚弱的时期，李白的步伐都是轻飘飘的，花了二十分钟才看到扁鹊的诊所。

　　就在前方不远处，扁鹊悠哉地给门口的一盆盆栽浇水。

　　李白还没靠近，扁鹊突然抬眸，淡淡道：“你来了，进来，我有东西给你。”

　　看样子他已经在这里等着李白很久了，李白缓缓走去，眉头微皱，问：“你是早知道我会来的？”

　　扁鹊点头，将水壶放在旁边的架子上，自顾自地进了诊所，李白也一同进去，里面的消毒水味很不好闻，李白很讨厌这个味道。

　　其实最开始的时候，李白并不反感消毒水的气味，但因为身体原因，他待在这个地方太久，闻着这味道时间也太久，就出现不良生理反应，吐了好几回。

　　以至于出院的时候，他甚至有重获新生的感觉。

　　“啪——”扁鹊打开办公室内装药的柜子，稍稍查看一会儿，把一个白色小药瓶拿了下来，递给李白。

　　李白刚要伸手去接，还没拿到药品，他的手忽然僵硬住，顿顿地停在空中。

　　一股Alpha的信息素味。

　　“怎么不接？”扁鹊的眉头也皱了起来，“你放心好了，我不会害你。”

　　他转了转药瓶，把上面的字呈现给李白看，道：“这是避孕药，刚经历了发情期，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想要孩子，但是毕竟你是在回来峡谷第三天才来找我，可能怀孕的几率高一点……”

　　扁鹊稍微靠近，想要把药品放在李白的手掌上，忽然，李白微微地后退一步，整个手都往后缩了一半。

　　扁鹊稍稍眯眼，忽然发现李白的手在不住地颤抖。

　　“你放那吧，我等一下拿……”李白掩饰住自己，面无表情地偏过头，强装着镇定。

　　然而，有些许颤音已经被扁鹊捕捉到。

　　“我记得，你应该不会排斥我，李白。”扁鹊道。

　　李白一愣，扁鹊又走上前来，这太突然了，李白没有反应过来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先往后退一步，和扁鹊保持着一定的距离。

　　扁鹊看见李白眼中再一次出现了多年不见的神情。

　　是恐惧。

——

第11章 进退两难

　　“你的病……”

　　“我没事。”李白答，“我只是压力有点大，给我配点静心的药就行，还有，我现在很累，我想先回……”

　　“你的病复发了。”扁鹊一字一顿地说。

　　空气瞬间凝固住，李白不吭声，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，“我觉得不是。”

　　他仍然想着靠自我安慰说服自己。

　　扁鹊没有一丝要开玩笑的语气，“没有，不仅复发，而且更严重了。”

　　李白不语。

　　“假如你说不是，那么我们做个实验。”面对着李白，扁鹊伸出手来，“握住我的手。”

　　李白一愣，望着扁鹊一丝不苟的表情，知道自己没办法搪塞过去，他只得微微抬起右手。

　　只要接触一下，只要将手放在扁鹊的手掌上，只要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扁鹊的皮肤温度，就算成功，这么简单的事情——

　　李白想要触碰到扁鹊的手掌，但是，在大约几厘米高的地方就停住了。

　　他几次想下定决心握住那双手，但是心中的一股排斥感让他根本没法做出下一步动作，许久之后，李白咬牙，缓缓放下手。

　　他做不到。

　　扁鹊挑眉，并没有为难李白，只是道：“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好了，但是现在看来，你的情况比之前更严重。”

　　李白点头，咬着牙，他不甘，但这无济于事。

　　最后，李白只能点头道：“抱歉，我还是……不够强大。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李白往回家的路上走，脑海里一片混沌，几次回想起刚才的一切都感觉像梦一样不真实。

　　就在前几分钟：

　　“你这样子像极了初到峡谷时候的你。”扁鹊一语点破了李白，他望着李白，继续道：“甚至比当初人生地不熟的时候，还要敏感许多。”

　　李白沉默，扁鹊的话却不止于此：“这不应该是你。”

　　扁鹊看得出李白刚过了发情期，身体虚弱，特意给李白搬了条椅子，李白坐下，一语不发。

　　“什么时候开始的？”扁鹊发话。

　　“早晨，从韩信家出来以后……不，发情期的时候就有征兆……”李白道，“我以为我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。”

　　“不怪你，Alpha综合恐惧症不是一个好治的病，但是现在复发……不瞒你说，刚刚赵云有找过我，我身上会残留一点Alpha的信息素。”

　　扁鹊顺着举起杯子喝了口水，启唇，“明知我是个Beta，只是嗅到了一丝Alpha的信息素就让你变成这样，确实有点棘手。”

　　“假如。”李白轻声问：“假如我现在依旧积极治疗，我还能不能恢复正常？再过三个月就是……”

　　“就是峡谷锦标赛的第一届比赛。”扁鹊替他回答，“你从好几年前就想着这个，我知道你很在乎它，但是现在连面对我，你都会产生生理上的害怕，更不用说别人了。”

　　正说着，扁鹊忽然想起什么，打开办公桌下面的抽屉，一层一层地翻，翻到某一层的时候，他愣了一会儿，将一大本病例拉了出来，上面干干净净，写着“李白”二字。

　　“几年以前你的病例。”扁鹊说着打开它，满满的一页上写着许多字，但最显眼的一行是：Alpha综合恐惧症。

　　“我该怎么做？”李白问。

　　“解铃还须系铃人。”扁鹊答，“你旧病复发就是因为韩信，他在你发情期间标记你，所以现在你的信息素相当于归属于他。”

　　扁鹊稍稍停顿，李白大概猜出来他要说些什么了。

　　“但是，毕竟因为这个症状，你可能会更加排斥韩信，还会外带极端的恐惧，比如韩信出现在你周围很远的地方，你都会察觉到。”

　　“所以最好的方法是，循序渐进地和他接触，偶尔和其他Alpha进行言语沟通就够了，尽量适应韩信，一直到你不会再排斥他为止。”

　　扁鹊的话是多么明显，假如没解决和韩信的事情，李白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和人正常地沟通。

　　但是又要再一次以最脆弱的模样狼狈地出现在他人面前，而且那个人还是韩信……李白怕自己做不到。

　　“我知道该做什么了。”李白说着，站起身，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，正要走，扁鹊道：

　　“李白，其实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，很多情况下，有些事情不是不可能发生。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扁鹊最后的一席话似乎有着一语双关的含义，李白想着，四下查看，不知不觉已经快到自己的家门口。

　　都说家是温暖的港湾，可是现在的情绪是怎么回事……

　　李白紧握住拳头，清风拂来，带来了若隐若现的气味，一股很淡很淡的烟草味，对于不吸烟的李白来说，虽说算不上难闻，但很不好受。

　　烟草味……信息素……

　　李白心想着，不由自主地将它们带入到一个人当中。

　　下一秒，李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不太正常，沉闷的感觉涌上胸膛。

　　这是韩信的信息素。

　　他见到家门口旁站着一个人，如同往常一样竖着高高的马尾，微微眯眼侧靠在旁边，发觉周围的异样，对方睁开了眼。

　　坚持不懈蹲守在李白家门口的韩信终于得到了回应，灵敏的嗅觉比李白提前许多察觉到对方的到来。

　　韩信微微侧过头，寻找着心心念念的人，果然，就在不远的地方，李白就站在那里，怔怔地望着自己。

　　可是李白既没有走过去，也没有退后，他就像被定身一样，直挺挺地站在原地。

　　他当然看见了韩信。

　　李白应该要走，可是身体，一点也不听使唤。

　　微愣的瞬间，韩信已经快步往李白的方向走来，那个人越靠越近，大约在前方几米的时候，李白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。

　　腿部一抖，李白后退半步，差点摔倒。

　　“狐狸？”韩信发现了李白的动作，“你好像有点不对劲，不舒服吗？”

　　话音刚落，韩信就停住了前进的脚步。

　　李白一言不发，在心里默默地深呼吸了好几下以后，才道：“没什么。”

　　一如既往的冷漠语气，冷淡的表情。

　　他向前走，“你来做什么。”

　　“我来看看你，你的脖子……”韩信还没说完话，就被李白简单直接地打断:

　　“和你无关。”李白冷冷淡淡地说着，强忍住镇定，直接越过韩信。

　　明明答应扁鹊答应得好好的，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，从李白看见韩信的那一瞬间，他就知道。

　　他没办法下决心利用韩信，治好自己的病。即使再怎么不想承认，李白还是不得不承认，他……不想，他也不敢。

　　不敢利用韩信，不能利用韩信，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，嘴上说着恨他，但是那么多年的感情就在那里，他怎么可能说忘就忘，李白做不到。

　　“狐狸……”韩信没有放弃，“我们……”

　　“我们没什么好谈的。”李白微微一顿，回答。

　　不对。很不对劲。李白的声音，很不对劲。

　　韩信微眯眼，想要找出哪里来的不对劲，他曾经与李白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，清楚他的所有情绪。

　　声音在颤抖，李白在害怕。

　　下一刻，韩信回过身，拽住李白的手臂，并没有用很大的劲，只是想要挽留住李白好让他说出自己要说的话。

　　同一时刻，李白几乎是下意识地将他甩开，反应剧烈。韩信踉跄地后退一步。

　　有问题。韩信心道。

　　只见李白的肩膀竟然颤抖了起来，愤怒的双眼紧紧盯着韩信，可是不仅仅只有愤怒，韩信看得出他很紧张，但不知道李白哪里出问题了。

　　“狐狸？”韩信眉头一皱，再一次上前去，“你的身体不大对劲。”

　　李白看上去泛白的嘴唇一抿，简单了断答：“没事。”

　　直接断了韩信要找话题的第一条路。

　　韩信依旧皱着眉，虽然知道李白的反应很奇怪，但不得已放弃询问，又道：“那……扁鹊有没有给你什么？”

　　很痛苦，确实就像韩信所说的那样，李白感觉到身体开始变得寒冷，不知是什么缘故。

　　即使是韩信在没有故意释放自身信息素的情况下，他还是感觉到了压迫感，而且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。

　　“避孕药？”李白反问，惨白的嘴唇勾起一个弧度，“不用你特意给我，我也会找扁鹊要，这么着急脱手一个刚发完情满足过你的Omega，也不用大老远来找我。”

　　“狐狸，我没有那个意思——”韩信有点微微地恼怒。

　　但他还没靠近的时候，李白双目一颤，就如同惊弓之鸟一样，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，将他们俩的距离又拉开许多。

　　李白扶住旁边的树干，好让自己不会这么倒下，他紧紧地盯着韩信，大口喘气。

　　这模样着实吓到了韩信，才发觉到冷汗正从李白额上往下落。

　　“狐狸，你……”

　　“我说了我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。”李白立即转身离开，不给韩信任何回答的机会，打开家门，进去，关门，一气呵成。

　　被重重关上的门发出“砰”地一声，意味着逐客令。

　　韩信望着紧闭的门，心中却没有被心爱之人无情驱逐的痛苦。

　　他只记得最后一刻，李白的神色都很飘忽，像是隐瞒着什么。

　　着急着离开，好像在害怕一样。

　　而在关上家门的一瞬间，李白强忍着许久的痛苦释放出来，他一股脑地吐了出来。

　　但因为没吃过什么东西，只能吐出一大股的酸水。

　　靠着门瘫坐在地上，李白颤抖着抱住膝盖，一大片红晕显现于脸庞。

　　该死！该死！

　　心脏跳得厉害，李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，这种紧张又恐惧的心情算什么？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提前更新，是因为接下来的三天我都会处在失踪状态，三天后我才能更新。

啊狐狸对信哥的信息素可敏感了